巴西拥有丰富的资源和良好的产业发展条件，一直以来都是南美洲最重要的经济体。笔者10月中旬在巴西调研交流期间，深切感受到巴西得天独厚的发展条件和民众的热情与豁达。无论学者、官员，还是民众，对巴西当前和未来经济发展多抱有信心和期待。经济数据展示了同样的情况。根据巴西地理和统计研究所的分析，2024年第二季度，巴西经济保持了强劲的增长。5月，巴西服务业增加值同比增长2.1%。但是，农业产量下降了3.1%，南里奥格兰德州的洪水减缓了经济增长的动能。

巴西国内需求保持强劲，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经济增长反映在劳动力市场，失业率下降和劳动者收入的增加为消费支出提供了支撑。5月，巴西的失业率降至6.9%，达到了2014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同时，就业人数的增长加速至2.9%，高于去年10月0.5%的水平。私营部门（不包括家政人员）的就业率同比增长4.5%。就业的增长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巴西经济活力的增加。强劲的劳动力需求推高了工资的增长。扣除价格因素，巴西劳动者5月的收入比去年同期高出5.6%，相比于2023年12月的3.1%有了明显加速。不过，从历史数据来看，2023年12月的工资增速是2023年1月以来的谷底，今年5月的工资收入增长速度还只达到去年7月的水平，比去年年初将近8%的增速还有一定的差距。收入的增加不仅为巴西民众消费能力的提升创造了条件，也带来了更为乐观的市场预期。从数据来看，巴西5月的零售额比去年同期增长了7.0%。食品、机动车和药品的消费支出增长最快。

在良好的市场预期支撑下，巴西企业的信心稳定加强，而投资的增长则会提高生产率。伴随投资的增长，巴西社会的固定资产存量显著增加。巴西2023年四季度和2024年一季度的固定资产形成量增长了8.3%，远高于上年同期的2.6%。作为投资的重要要素之一，用于生产产品或提供服务的资本品的供给水平直接决定了供给的规模和能力。虽然受洪水影响，巴西资本品产量在5月有所下降，但4月和5月的平均产量仍然比一季度高1.8%，比上年同期增长10.0%。除了本地生产外，进口也是巴西市场获得资本品的重要来源。巴西4月和5月的进口资本品比一季度高出3.6%，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5.4%。

供需关系中，需求的增长在一定程度上带来通货膨胀压力。不过，目前巴西的通货膨胀仍然处于可接受的空间内，低于实际工资的增速。6月，巴西通胀率从4月的3.8%加速至4.2%。通胀率上升的部分原因为洪水造成的物流受阻和产品供不应求。巴西食品价格的增长从10月的0.4%加速至6月的4.5%。受此影响，巴西5月的核心价格环比出现了5.0%的增长。不过，伴随洪灾的消退，巴西的通胀有所改善。6月的核心价格环比降至2.4%，已经低于巴西央行设定的3%目标。不过，与食品和制造业相比，服务业的通胀相对温和。6月，巴西的服务通胀环比增长不到0.1%，为经济社会的稳定运行提供了较好的条件。工资增长还没有出现引起工资—价格螺旋式上升的情况，有利于消费者购买力的稳定和消费的增长。

在货币政策上，巴西央行并未响应卢拉的降息要求。由于巴西6月的核心通胀率仅为3.1%，比上月下降了0.1个百分点，央行有了更为灵活的政策空间。从2023年8月到今年5月，巴西央行已经连续7次降息，基准利率从13.75%降至10.50%。但是，巴西6月的实际利率仍然高达7.4%，远远高于2017—2019年4.4%的平均水平。出乎市场预料的是，面对9月美联储降息50个基点的政策，巴西央行不仅没有跟随行动，反而在同一天宣布基准利率升息25个基点到10.75%。巴西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在解释政策行动原因时表示，经济和就业市场的热度超出预期，通胀率居高不下，有必要通过升息让通胀降温。而且，该委员会还释放了不排除11月进一步加息的行动信号。

风险与收益并存是巴西经济的重要特点，收益在这段关系中起到重要作用。目前。财政政策在巴西经济增长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与央行的货币政策之间的冲突也变得更加明显，成为巴西经济风险重要的潜在导火索。政府部门往往都需要平衡收入和支出的巴西政府原本在年初承诺今年将努力实现收支平衡，但今年4月，政府宣布年底赤字达到145亿雷亚尔，7月时更将赤字预期上调至288亿雷亚尔。虽然这一赤字水平仍未超出财政平衡的容忍范围，与巴西经济总量相比规模较小。但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巴西政府不得不推迟高达150亿雷亚尔的支出。财政收支不平衡已经带来了投资者的担忧情绪，债券收益率持续走高。巴西10年期国债收益率从去年12月末的10.3%上升至今年7月的12%以上。赤字的扩大将进一步推高债券收益率，进而推高债务水平。

与此同时，雷亚尔对美元的汇率大幅下降，货币贬值态势加剧。2023年年底，美元对雷亚尔的汇率为1：4.84。今年7月第一周，美元对雷亚尔的汇率已经升到1:5.56。此后虽有波动，但雷亚尔等本币贬值依旧削弱了巴西的购买力，使得进口商品的成本进一步上升，可能沿市场传导机制导致通胀上升和利率提高的螺旋发展。在巴西央行行长被执政党起诉且主要高管年底任期届满的情况下，市场对于巴西央行货币政策独立性的担忧有所增加。不排除由于降低利率引发通胀并不得不提高利率的情况在巴西出现。

（作者周密系商务部研究院研究员）